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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放任經濟學的邏輯謬誤

2018-09-02 02:18:00

原文网址:https://blog.udn.com/MengyuanWang/114840472



我始終覺得英文裏一些單字的中文翻譯並不恰當,有時這種翻譯上的偏差,甚至會導致長期而深刻的誤解,從而引發了政策上的嚴重後果。在經濟學和政治學裏,最重要的例子可能是“Liberal”這個形容詞吧。我認爲正確的翻譯是“開明放任的”,而不是“自由的”,所以它的動詞“Liberate”是“解放”;它的名詞變化“Liberty”則是“受放任”的意思,因而經常可以和“Freedom”(“自由”)混用,雖然實際上還是有細微的差別,不能完全通用。但是“Liberalism”就應該翻成“放任主義”而不是“自由主義”(“Freedomism”?)才對。

那麽美國的所謂“Liberal Democracy”就是“開明放任式民主制”而不是“自由派民主”;“Liberal Economics”也應該是“放任經濟學”而不是“自由經濟學”。

不論如何,美國式的放任經濟學是由資本家鼓勵資助、基於一系列錯誤的假設、最終一再導致危險而有害的結果,這個事實我已經多次討論過了。它的錯誤假設包括Homo economicus是完全理性、全知全能、絕對遵守規則和道德(可是放任經濟學又同時不容許外來的規則和道德,所以這種自發的良知,如何在細節上保持一致,也是不能解釋的)、能力平等(亦即資產相同,然而因爲投資報酬率高於經濟總成長率,市場經濟必然導致資本集中和不平等)、並且個別獨立(所以企業是美式經濟學的内建矛盾)。這些假設的謬誤性在中國的經濟學界,廣爲所知(參見林毅夫的著作),是過去40年中國經濟政策沒有被美式思想毒害的主因。

今天我想提出放任經濟學的另一個邏輯謬誤,它是基於數學上博弈論(Game Theory)的一個已知事實,但是我從來沒有見到有人把它應用在經濟學上。如果這是因爲我孤陋寡聞,那麽請讀者更正指教。

這個博弈論上的結果,叫做Braess’ Paradox(布雷斯悖論),由德國數學家Dietrich Braess在1968年提出,一般被應用在交通管理和電網設計上。它是非常違反直覺的,因爲它說,增建道路可能反而阻礙交通。

上圖是布雷斯悖論的一個簡單例子。交通從左邊的Start開始,要前往右邊的End。原本有兩條路可以選擇,分別經過A和B。從Start到A,和從B到End,都是普通的單綫公路,所以所需的時間t=T/100,這裏T是路上車輛的總數。從Start到B,和從A到End,是非常寬廣、但是比較曲折的高速公路,所以t在實用範圍内基本是定值=45。

假設我們有4000輛車必須從Start開到End,那麽效率最高的分配,是2000輛走A路、2000輛走B路。如此一來,大家都花費2000/100+45=65時間單位。請注意,這個最優解並不需要交通警察來强制執行。如果所有的駕駛人都是全知全能、而且完全理性,那麽他們自然會平均分佈到兩條路綫上去。事實上,即使大部分人是非理性的,只要理性的少數不是太少,後者仍然可能彌補前者的一窩蜂,平衡兩條路的交通;這正是我以前解釋過的“套利”(“Arbitrage”)機制。換句話說,在這個設定的背景下,放任經濟學是可以得到最優解的。

現在假設有人注意到A點和B點的位置很近,可以很簡單地開通聯係,於是花了大錢建了一個效率極高的交流道,效率高到A、B之間所需的交通時間可忽略不計。那麽這時每個駕駛的個別最優解(也就是放任經濟學的最優解),都是從Start先到A,接著轉到B,然後才開往End;但是所需的時間是多少呢?t=4000/100+4000/100=80!!!換句話説,大家都吃虧了。

考慮最後做決定的那位駕駛,他是全知全能而且完全理性,并且有合理的道德以及守法精神。如果他也走大家的路,那麽他必須花80的時間;如果他走大家不走的路,那麽他必須花t=45+45=90的時間。做這個犧牲會幫助其他人多少呢?那3999位駕駛所花費的時間減少到t=3999/100+3999/100=79.98,每人節省了0.02時間單位。我想這樣的犧牲,只有墨子的信徒才會自願;一般的道德標準是不會做出這樣的要求的。

所以總體來説,有了交通警察,强迫關閉A和B之間的捷徑,是現實裏唯一能讓群體利益最大化的手段。換句話說,集中的管理和協調,是經濟效率最優化的必要元素之一。放任經濟學先天就無法達到Global Optimum(全局最優)。上面的例子,在交通上似乎不常見,但是在經濟上卻是俯拾皆是,A和B之間的捷徑往往對應著新科技所帶來的新經濟手段,沒有了適當的監管,這些新生意並不一定是對整體社會有利的。

【後註一】忘了提,正文中那個例子,在開通了新的交流道之後,全局的最優解並不是把A和B之間的聯通封死,而是2250人先到A,然後只有500人被容許轉到B。當然這樣相對更複雜的方案,更是只有在集中計劃協調之下,才有可能。

請注意,這個最優解並不是完全平等的:只有那500人可以享受到t=45的優惠待遇,其他3500人的t=67.5,反而比原先的t=65稍微糟糕一些;而享受優待的那500人,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才能和貢獻。這正是市場經濟的一個特徵:全局的最優解,往往是不平等、甚至可以說是不公平的,即使有了强力有效的政府監管,爲了社會群體利益的最大化,還是有些人會得不到他們的Fair Share(合理報酬),所以社會主義的最低福利保證,是彌補市場經濟先天缺陷的必需。

【後註二】我想光是說新生意不一定是對整體社會有利,有些抽象,我還是給個具體的例子吧。BitCoin雖然從一開始,我們就可以基於基本金融原理來斷言是個Ponzi Scheme,但是對個別的Homo economicus來説,卻可以是十分賺錢的生意。然而從人類經濟整體來看,它顯然沒有任何正面的貢獻,純粹消費了許多人的儲蓄、精力、時間和相當於德國好幾年的總耗電量。如果政府們早些出手,這些浪費就可以減少很多。

22 条留言

虐猫狂人薛定谔
2018-09-02 14:38
一个粗糙的类比。

1)从Start到B,从A到End就是实业传统制造业,利润率低而且利润率固定(速度固定45)。

2)从Start到A,从B到End是金融地产等一系列投资业,利润高来钱快,但是从业者多了利润率就低了。甚至前期利润丰厚最后参与者多了发现是庞氏骗局。

3)从Start到A到End这条路,是先融资再发展实业。Start到B到End这条路,是发展制造业财富积累后转投资。这两条老路,金融和实体经济高度结合,是某个国家当年能够崛起的原因。

4)从A到B的新路出现了,是随着科技发展出现的新兴行业,比如it互联网,利润率也是极高。

5)然后这个国家多年秉持王博士说的“放任经济学”,于是人们都走“从Start到A到B再到End”这条新路,只剩下金融业和新兴行业繁荣,实体传统制造业已经荒废了。

你這是文科式的聯想,邏輯跨度非我所能及。

不過話說回來,你的故事至少抓到一個重點,就是個人逐利最大化和社會全局最優化,在經濟學上往往是有矛盾的。Braess' Paradox的基礎在此,放任經濟學的大毛病也在此,一般經濟學家談Game Theory時用的Prisoners Dilemma也基於此。不過Braess' Paradox比Prisoners Dilemma更進一步,不只是明示了前述的矛盾,而且重點在於新的流通路綫(在經濟學裏就是新的工業和商業手段)也可以壞事。
2018-09-02 15:16 回复
虐猫狂人薛定谔
2018-09-02 17:59
好吧,这一回帖严肃一些,放弃上一贴里面 文科式的联想。

1)以我对英文的肤浅理解,freedom和liberty基本同义词,只是历史上词源不同,freedom来自日耳曼语系,liberty来自拉丁语,英语本身就是这两种语言的杂烩。

2)如果liberal economics翻译为“放任经济学”,中文核心意思就是“不管”。自由市场放任必然产生垄断。如果本着放任的原则,历史上就不应该也没理由制定那些“反垄断法”,“反托拉斯法”。

3)如果liberal economics翻译成自由经济学,那么核心说法就是“自由”。于是就有了如下说法:垄断破坏了自由资本主义的结构,导致小企业无力自由竞争而破产。所以要保护“自由”,制定那些“反垄断法”。

4)所以为了让政府有干预经济的理由,翻译成“自由经济学”原比“放任经济学”好很多。

5)历史上liberal economics也受到social liberalism影响,这些社会自由主义思想强调“正面自由”和“社会进步”,也就是你说的,要考虑社会全局最优化,不能只追求个人利益极大化。

英文的每個單字通常對應著中文由兩三個字組成的詞匯,所以對同義字的態度是完全不一樣的。

中文自古以來,所有的藝術形態(如詩詞散文等等)都講究一個字不應該一再使用,所以自然有了許多同義字和近義字可以基本混用,甚至接連著反復使用。英文剛好相反,同一個意思只能用一個單字,不能堆叠,所以自然一般就不須要同義字。近義字之間也幾乎必然會有細微的差別,而高等教育就在於教導學生瞭解這些差別,獲得精準用詞的能力。

Freedom和Liberty的意義相近,但是兩者都很常用,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表明它們不是完全同義的。至於它們的差別,我舉一例:後者只能用在壓迫的來源是政府,所以當美國人在2003年因爲法國人拒絕加入伊拉克戰爭,而把French Fries改名的時候,只能用Freedom Fries,而不是Liberty Fries。
2018-09-03 00:16 回复
虐猫狂人薛定谔
2018-09-03 02:59
这个例子假设只有4000辆车,是一种“不饱和“状态,因为4000/100=40 < 45. 一旦车辆总数超过4500这个临近点critical point, 是另一种可能”饱和“的状态下考虑最优解。

那又怎樣?我們爲人處事,不都是根據外界給定的客觀條件來做反應嗎?你什麽時候能讓宇宙繞著你轉?
2018-09-03 04:15 回复
K.
2018-09-03 18:37
很好的文章,我补充一下

放任经济学其实有一招来反驳您的这种说法,他们会说:可以在A、B之外再开一个C,经过C的速度会更快,如果C也堵车,还可以再开D、E……直至无穷

我认为放任经济学最大的问题:它有一个从来不说的前提【假设世界上的资源是无限的】,比如A、B堵车,只要你有能力,就可以再开C、D、E……,如果开不了,只能说明你没有能力,那么是你自己的问题

但实际上,世界上的资源是有限的,因此放任经济学必然会导致垄断,在整个历史上,只有拓荒时期的美国最接近这个【资源无限】的假设,相比少数殖民者,北美大陆的资源的确是几乎无限的(在不考虑印第安人权益的前提下),这种历史记忆使得美国人特别倾向于肯定放任经济学,这也是美国成为放任经济学大本营的原因

放任经济学先说政府垄断是最糟的,应该把A、B交给不同的公司运营,这两个公司竞争可以带来最大的效益,但是,A、B公司可能会合并为一个,或者本来就是一个,如果有一个公司垄断了A、B,这比政府垄断还糟,放任经济学却不认为有任何问题,相反,如果这时政府来拆分这个公司才是不好的

简单地说,它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从政府手里抢夺资源,别的都是借口(如果有人不满,它就用最开始的说辞:没有人阻止你开C啊,你开不了只能怪你自己,跟放任经济学没关系)

你說的這點,的確是放任經濟學另一個有問題的隱性假設。我們以前討論過了,我不再多做評論。

不過你對Braess Paradox有所低估。它的邏輯核心,在於世界上的實際問題,幾乎都是非綫性的,常常會有在遠離全局最優解的地方,有多個局部最優點,而參與者自發的平衡和套利,必然會被局限在附近的局部最優解上。

即使在正文裏這個極度簡單的例子中,A與B之間建再多的公路也無濟於事。如果是要從Start到End直接開通12綫高速公路,這已經不是經濟學,而是幻想了,畢竟人類的科技和資源都是有限的,即使放任經濟學在微觀的問題上也承認這點。
2018-09-04 01:53 回复
K.
2018-09-04 16:55
>>這已經不是經濟學,而是幻想了

呃,我指的就是幻想的意思。

放任经济学一边指责政府垄断,一边不承认公司也会垄断,他们的说辞是:如果有公司想搞垄断,总会有其他人搞一个新公司与之竞争从而打破垄断,但这个前提必须是【世界上的资源无限】

所以:政府垄断是错的,而公司不可能垄断。这句话的重点在前一半。实际上,现实中公司的垄断还必须靠政府出手打破,而放任经济学认为这也是错的

放任經濟學的確常常把資源無限做為前提,但都是隱性的假設,像是你所舉的例子。若是和他們坐下來談微觀問題,例如正文中的例子,他們不會提出要直接建新的捷徑,因爲那會是顯性的資源無限。

總而言之,放任經濟學的不合理假設很多;我在這裏提出的Braess' Paradox,是在那些假設(包括資源無限)之外的另一個新問題。
2018-09-04 17:34 回复
歸休
2018-09-04 23:09
放任經濟學最初要挑戰的對象應是以血統建立的貴族階級及其附庸階層,君王與封建特權。

一戰德國被顛覆的正是德皇與保皇黨容克貴族,取君王而代之的實業家則是在二戰後,建立了新的利益特權階級。

要求放任的核心意涵正是先打破本國故有之中央集權,建立新的壟斷,再打破鄰國的政府壟斷,藉調控新的壟斷階級形成之機,上下其手。

在19世紀或許如此,不過當時的經濟學還很原始,也沒有多少影響力。

到了20世紀,放任經濟學的核心有兩個:最極端的是Rockefeller創辦的芝加哥大學,另一個比較溫和的是Vienna學派。後者主要是反對先是蘇聯、然後意大利和德國的國家社會主義。
2018-09-05 06:19 回复
膠柱鼓瑟
2018-09-05 10:22
這還可以推出另一面結論,也就是全局的最佳解,往往就是需要有一群人犧牲,而有一群人能得到超額利潤。

例如都更,就是要用強拆別無方法

而有一群人就得犧牲,另一群建商等人會得超額利潤

但全社會的有形無形綜效會極大,所以還是值得

然而人的盲點就是看不見總體綜效,或是看見了但還是自利為主

情緒聚焦在自己的犧牲,第二聚焦在仇恨獲利者

所以其實有個隱含結論,也就是我一直認為的媒體絕不能自由化(或放任化),因為私營媒體博眼球,當然也會聚焦在這兩點,更將其放大百倍,引導社會輿論,再透過所謂民主引導選票,最後全社會不能建設的死結和綜效最低,但他們並不在意。

遠見雜誌最近做了個大專題,探討台灣這波實體景氣萎縮,滿街夾娃娃的成因,原因綜合歸納為七種綜合造成,我不詳述。

而其中一案例是東區一家高級披薩店,手工講究,用料高檔

然而巨大成本來自東區雖然精華但房屋老舊,消防衛生各種法規趨嚴下要改造那些房屋達到現代建物標準,業者極度痛苦又花費鉅大,之後還有不斷被鄰居檢舉噪音和香味飄散問題,所以不只要合法規,還得合更嚴苛的鄰居期待。最後把廚房機器都停運,只剩餐廳背景音樂,結果還是被檢舉開罰。

我就在想,如果東區居民想要有一家拿得出手的有水準的披薩店,這總體綜效,是否周邊那幾戶就得犧牲一下,忍受一點,然而在幾十年宣揚崇拜個人主義否定集體主義,同時媒體可怕、網路霸凌更可怕的社會,似乎越來越難要求人做犧牲,一個任何人都不能犧牲的社會,所以從重工業大廠到小披薩店都不能蓋,大家在一個受困的網中一起向下沉,而有本領的人可以選擇不再和這種社會爭辯,用腳離開,沒本領或離不開的人又怎辦。

所以强力而理性的公權力,是經濟高速發展的不二法門。

臺灣的悲劇,就在於李登輝之後反其道而行。
2018-09-05 12:34 回复
膠柱鼓瑟
2018-09-05 10:27
附帶一提:最後那間披薩店~選擇收攤走人

voyager_ho
2018-09-05 16:36
回复膠柱鼓瑟:

其实按照台湾的现况,去检举的人更可能是附近的竞争对手。也不排除是某个已经把自己房子租出去给人当店面的人检举,因为饮食业这种东西,说不好听是大家在同一个锅里抢饭吃,你生意好,那么就代表有人的生意要往下掉。

一个业绩往下掉的店家,怎么能维持我房东的收入?我重新找人来租的成本谁来买单?当然是尽可能检举把你给赶走,管你是不是事实。

所以为什么台湾有相当繁盛的黑社会?因为黑社会可以摆平这种房东。

之前台湾的台北市光复北路附近就发生过类似这种事情:一个老住宅改建案,一直有人抗议。结果有人找黑道在光天化日之下亮枪射击,这个钉子户当天晚上连夜搬家,于是更新工程顺利推动。

这是唯一的例子吗?才不是呢!也有饮料店遇过类似的事。一家手摇饮料(珍珠奶茶这种)标榜自己的水过滤系统是全套德国制造进口,为客户提供最高品质的产品。

结果营业不到一礼拜就遭到同业抗议。对方的说辞和理由:你这样搞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于是他只能把【关于德国】的牌子全部拿下。一拿下来以后自然生意就不如从前,因为一般人不知道你的店跟其它店有什么不同?

但别人的店用的东西成本比你低,你的产品售价既然没办法抬太高,那么别人的利润就是比你好。日积月累,他索性撤掉优秀的德国进口水过滤系统。这就是一个劣币驱除良币的好例子。

台湾是不是有好人?有!但台湾商界没你想象的那么干净,各种想不到的烂事多的很。

是的。我以前已經一再説過,李登輝所建立的反理性和反智傳統,就自然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的政治和社會環境,即使他下了臺,也仍然會讓臺灣往下坡路上繼續加速墜落
2018-09-06 02:45 回复
CRYTRADER
2018-09-06 08:39
教育也是如此,需要多少大學,開辦哪些新的系,都要考慮到10、20年後的產業、科技、人口變化等等複雜因素,政府必須強勢主導。

台灣現在面臨大學退場潮及跑出一堆華文、台文系,就是放任教育沒有管制的結果。

很不幸的,這些例子在臺灣俯拾皆是,最後是全民(至少是跑不掉的那部分)買單。
2018-09-06 09:33 回复
K.
2018-09-07 03:31
>>絕對遵守規則和道德(可是放任經濟學又同時不容許外來的規則和道德,所以這種自發的良知,如何在細節上保持一致,也是不能解釋的)

另外,就这一点来说

我发现很多放任经济学的信徒特别相信(不是拿来当借口而是真心相信)人类有一种天生的、绝对而一致的规则和道德,但是政府的存在会扭曲这种天生的道德

因此这些人特别喜欢研究诸如猩猩群体的结构、原始部落的结构之类,真的相信政府产生之前的组织结构反应了这种天生的道德,同时,由于政府是极恶的,只要跟政府沾一点边,这种道德就会被扭曲

这不是逻辑而是信仰,您认为这是不能解释的,他们认为这是不言自明的,根本不需解释

如果系统地将放任经济学的这种荒谬的隐性前提总结一下,对于批驳他们会大有帮助

放任經濟學的荒謬假設,我已經一再提起,像是你這樣的讀者也貢獻了很多内容。我想已經足夠了。
2018-09-08 02:56 回复
K.
2018-09-07 19:40
转贴:说到国家的官僚制,新自由主义者强调要将其“民营化”或者通过“市场经济原理”来消解掉。原因在于,官僚制是非效率的,如果用与企业同样的标准来做,将提高效率并使官僚的规模缩小。然而,通过民营化以消解官僚制这个思考乃是一种欺骗。因为,私营企业本身已经是官僚制的了。私营企业之所以看上去比官厅更具目的合理性,并不是因为它是非官僚制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它的资本的自我增殖(利润最大化)“目的”明确而单纯。(官僚制缺乏活力及效率可以引入奥尔森的集体行动逻辑理论,另外还有掌握庞大资产的团体的边际递减效应也非小组织可比。)

你說的私營只為資本,公營才可能是為社會全局著想,正是本文的主旨之一。

不過公營必然是獨占性的,如果腐化了,無法自然淘汰,這也就是放任經濟學者的口實。中國的解決方案,當然是要靠賢能的中央官僚來做監督。如果那些放任經濟學者真的相信自由市場、放任競爭,就應該對中西兩個方案的競賽樂觀其成,而不是用“非市場”的手段(也就是他們的宣傳批評),來扼殺制度競賽的一方。
2018-09-08 03:04 回复
SirHenry
2018-09-10 19:10


我觉得这个问题就是局部最优vs全局最优,局部最优解往往不是全局最优。每个个体只看个人眼前的利益是无法达到整体以及长期的利益最大化的。那些推崇自由经济或者放任经济的相信经济体的每个个体自由按照个体意志选择能达到全局最优的,脑子一定是线形的。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純理論的邏輯論述,沒有事實的支持就沒有意義。所謂事實的支持,也有兩方面:首先在研究上,必須確定這個邏輯論述,與研究的對象相關、切實而正確;然後在教學上,必須找到簡單明確的例子,讓讀者一看就懂。

你覺得正文中的道理簡單明瞭,就是我的努力成功了。
2018-09-11 07:58 回复
貓靈子
2018-09-30 01:03
若是讓放任經濟學完全施行(任何人包含政府都不干涉),其實就是要讓市場成為一個叢林社會,這對大資本家最為有利!

沒有裁判的球賽,當然對惡霸最有利。

黑幫也是放任市場經濟下的自然產物,如果沒有政府的打壓,必然會凌駕其他勢力之上,包括財主在内;所以美國財閥資助的放任經濟學,並不容許它,反而鼓勵半獨立、能濫殺無辜的警察系統,其目的就是維持基本“秩序”,確保資本家的資產不受黑道威脅。
2018-10-01 00:06 回复
fff
2019-01-02 10:32
王博士:

或許我不該拿這種問題問博士, 因為那只是顯示我的無知.

假如博士有空, 可試著回答, 因為我真的感到痛苦.

從以前到現在, 我一直試著讀一些大陸已故或現存的一些人的關於經濟的著作.

除了博士已提過的金燦榮, 胡鞍鋼外,

從顧准, 秦暉,

到林毅夫, 張五常, 石齊平, 丁學良, 溫鐵軍

甚至是郎咸平, 宋鴻冰

只要是稍有名氣都會去翻他們的著作,

可使我愈讀愈感到痛苦, 除了不知誰對誰錯, 更覺得找不出正確的道路與方向.

不讀一無所知, 讀了卻是迷惑,

不知博士可有此經歷與解決之道?

感謝博士的回答.

這要看你個人的學術背景是什麽樣的,還有你迷惑的地方在哪裏,請你擇要解釋。

還有,一句一段落,很佔空間,請避免。
2019-01-02 12:38 回复
游客 越雷
2019-01-25 16:54
王先生怎么看上周中国经济GDP成长6.6%,这个成长率似乎比那些世界级的经济组织2018年初预测的要低一点(果然收到了川普贸易战影响)

顺便说一下,王先生,中国经济发展确实很快,但是就我个人感受,中国制造2025就算没有外国打压,要做到也很难,现在地方政府有不少僵尸企业(几乎没有利润,但是因为提供了不少就业所以地方不敢让其倒闭),现在随着钢铁产业去产能完成,已经有消息说这些僵尸企业也要被去产能了

抱歉,铺垫太长了,王先生,我想问的是:这些“僵尸企业”去产能后,意味着大量简单低薪的工作会被机器或者更高效的管理方式所代替,那么一些低学历的年轻人(大专及以下)该怎么样呢?毕竟那时可能都没有血汗工厂了?(不好意思王先生,还没说完,我在下一楼写)

游客 越雷
2019-01-25 17:33
之所以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是因为我想知道:优秀的人容易在社会立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是,随着中国的国家和社会的发展,何为“优秀”的标准也在不断提高,这种状态(想要活的更好的人必须通过各种方式努力跻身“优秀”的行列)是不是才是正常国家的状态,而不是“国家包办一切,就算你没什么才能也有口饭吃”这种状态?(还有一个原因,王先生,我现在是一个大专生,本来只想找个“僵尸企业”搞搞小确幸然后混吃等死,现在感觉这么做没有可能了,所以来请教王先生)

你的問題有兩個層面。從國家的角度來看,地方政府的自私自利一直是很大的問題。習近平搞反腐、抓紀律,是試圖根治。這些地方上的小僵尸企業,就像地方政府的財政一樣,必然是他剩餘任期内處理的對象。中國的就業年齡人口已經到了反轉的階段,維持合理的就業率並不是太過困難。

從個人的角度來看,只求小確幸的員工在成功的公司裏也會有存身之地,反而不須要擔心年紀大了才被遣散。
2019-01-27 14:30 回复
fff
2019-01-31 18:50
王博士:

哈耶克(Friedrich August von Hayek)的通往奴役之路(The Road to Serfdom),直接引用wiki:書中闡述道,所有的集體主義社會,從希特勒的國家社會主義到史達林的共產主義,都無可避免地會邁向專制極權。海耶克主張,實行中央計畫的經濟體制必須有一個小團體(統治階級)決定資源和產品的分配和發放,由於沒有市場機制和自由價格機制,這個小團體無從得知正確的資源需求情報,也因此根本無法做出正確的決策來分配資源和產品。對於經濟計畫在實踐上的不同意見、加上中央計畫者在分配物資上的不斷失敗,最後將導致計畫者開始運用高壓的強迫力量以維持計畫的實行。海耶克進一步主張,社會大眾會感覺計畫的失敗是因為國家權力不夠、無法有效推行目標所造成的,這樣的感覺會使大眾開始投票支持中央集權,並會支持那些看似「可以讓計畫付諸實現」的「強人」攫取政治權力。海耶克主張,在經過這一連串的惡化後,一個國家將會無可避免地轉變為極權主義。對海耶克而言,「到奴役之路」代表了國家進行中央計畫的開端,隨著自由市場制度的瓦解,所有個人的經濟自由和人身自由都將化為烏有。

這到底是和如今中國崛起的中國模式(或曰舉國體制或是中央統一的計畫經濟)相衝突,還是兩者根本是不相干卻容易被混為一談的兩回事?

還有, 難道號稱自由經濟(或曰最為自由)的美國也不是哈耶克書中的實行中央計畫的經濟體制嗎?差別只在於主導者一個是政府, 一個是財閥; 一個明著幹, 一個暗中搞.

Hayek如同大多數西方經濟學者一樣,並沒有科學的態度,不是由事實與邏輯出發來推導結論,而是先預設結論再找例證,所以姑妄聽之就好了,不要太當真。
2019-01-31 21:16 回复
fff
2019-02-10 14:21
王博士

最近看到席亞洲的 观察者网一周军评:未知的天空会是无人机的天下吗? 一文.

其中有一段: 我们这里稍稍说一下委内瑞拉的经济, 该国经济失败的一个主要因素是国有化——事实上呢, 问题当然并不在于国有体制本身,而是在于委内瑞拉没能建立一个高效的国有企业运作模式, 中国近几十年来的历史经验,如果说有什么是超越“主流经济学”,那么就是“所有制不能决定一切”。 拉美国家左翼在搞经济的问题上,实在是有太多课要补, 而其靠选举上台,又决定了不可能放弃“拉美特色左翼”那一套要靠国家福利来收买选民的做法, 所以经济搞不好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

其中的 中国近几十年来的历史经验,如果说有什么是超越“主流经济学”,那么就是“所有制不能决定一切”。

不知可否請王博士說明一下中國近幾十年來的歷史經驗有哪些超越(顛覆, 推翻)西方的主流經濟學? 大概要麻煩王博士寫一篇專文.

據我所知一點是西方一直反對國有化, 強調私有化. 而這根本是騙人的.

因為西方的私有化是掌握在財閥手裡, 而中國的國有化是掌握在政府手裡. 兩者的實質都是掌握在統治機器或統治集團手上. 只知道國有化私有化這些外在名詞而不知被外在名詞隱藏的真實情況, 那就完蛋了.

如YST所言, 中國國有企業一旦私有化, 那就離亡國不遠了. 至少俄羅斯總理普丁公開羞辱蘇聯解體後資產民營化過程中攫取龐大財富成為富豪的俄國富豪可為前車之鑑.

UDN的排版功能似乎異常, 排版不佳非我所能控制, 請王博士見諒.

國有化的前提是政治紀律,這才是中國與其他左派經濟的最大差別。

林毅夫在國有和私有經濟這個問題上,已經寫過許多文章了。請你自行搜索閲讀。
2019-02-11 04:29 回复
K.
2019-10-13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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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很久,多说两句。

现在这一整套和自由经济、民主主义相关的话术,完全建立在一些隐性的、假设的前提上,而这些前提要么是很难被人注意到(例如我之前说过的假设市场规模无限),要么是看起来极其理所当然,仿佛不言自明

例如所谓民主制度下各党派会为了选票在良政方面实行竞争,它的隐性假设就是「施行良政是获取选票的唯一方式」,但实际并非如此,良政只是获取选票的方式之一,而且绝不是效率最高的一种方式,那么很自然地,各党派实际上会使用效率最高的方式获取选票,而不会在乎这些方式对整个社会有什么副作用

然而,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一开始就站在这些假设上推论,那自然会被一步步引着走(例如,为什么发达国家如此发达,那就是他们的党派不断竞争良政的结果…),最后到达被设定好的结论。发明这套话术的人(或人们)的确十分聪明



事實上,在現代西方政墰執行良政,往往是政治生涯上的自殺行爲,我在《捨生取義的政治人物》一文中論證過了。爲了防止無協議脫歐,十幾名英國保守黨資深議員選擇叛黨退休,是一個最近的例子。
2019-10-13 12:41 回复
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2019-11-10 11:24
重讀此文,發現其中道理或可應用於教育資源的分配上。假設有一門知識需要二階段學習,學生每階段可由老師個別教導,花時T/100單位 (由於師資有限),或在大教室看教學影片,固定花時45單位。現在開設A、B兩班,讓老師在第一階段教A班,第二階段教B班 (也是由於師資有限),而B班的第一階段和A班的第二階段則放教學影片。由正文中的分析知,若允許T=4000名學生自由選班,並在第一階段學習後自由轉班,則教學效率不如禁止轉班來得好。 (若一開始只開一班,無論哪種教學法,效率都更低。)

而由【後註一】中的分析,最大效率來自有計畫的選班和換班,即2250人先到A班,然後500人轉到B班。再考慮一步,人有才智平庸之別。若習得該知識後,有才智的人可為社會做出更大貢獻,則挑選出有才智的500人轉到B班,使其更早習得該知識,就能進一步創造社會利潤。而新增的利潤,可合理分配給平庸的3500人,當作不平等的補償。

我的心得是,要做到這些,都必須依賴能有效規劃和有力執行上層組織。如果這樣的路徑普遍存在於真實教育體系中,那對Milton Friedman所提倡的教育券制度 (School voucher,目的在教育體系中引入市場機制,以給家長更多選擇來提升教育質量) 則是結結實實的打臉。

Milton Friedman根本不是搞錯真相,而是從頭到尾都在故意撒謊,爲企業和財閥的獻金奮鬥,也就是我以前説過的”學術娼妓“。他所宣傳的歪理,還剛好可以遮掩解釋自己的醜行。在這個例子上,純粹是為富人牟利,可以上私立學校,還不用付教育稅。

我敢這麽說,當然不是胡亂揣測,而是來自一個美國老教授Richard Wolff透露的秘辛。Wolff年輕時在Stanford念研究所,當時是1960年代,他和好朋友們都是加州的典型左派青年。有一天,其中一人在畢業前,忽然宣佈將要到芝加哥大學加入Friedman的團隊。Wolff私下問他怎麽回事,他說Friedman開出比別家學校高出好幾倍的薪水,條件是必須寫違心之論。這人後來成爲知名經濟學家,自由主義的幹將,最近退休了,但是Wolff說他私下的意見和公開的寫作是完全相反的。

既然Friedman主動去收買聰明的學人來編造自己都不相信的謊話,那麽他本人當然大機率也是幹同樣的勾當。
2019-11-10 11:58 回复
AbzX5
2021-04-15 10:14
王先生, 其实民主投票里面有非常著名的悖论, 阿罗悖论(Arrow's impossibility theorem), 一个社会中的个体数目确定,面临的是不少于三种方案/人的选择时,不可能同时满足帕累托法则、无限制定义域和无关备选项的独立性以及非独裁这四个条件. 通俗的说就是民主不能保证有最优解, 往往是选择平庸解, 典型的例如两大一小三个政党选举, 极有可能出现两个大党支持者赌烂对方, 而中间派渔翁得利的状况. 实际上解决这个问题的结果就是, 要么引入移民(违反个体数目确定), 要么有人会主动要牺牲(违反帕累托法则), 要么事先限制一些人的投票权力(违反无限制定义域), 要么法案表面上是 A, 实际上里面藏有漏洞实际执行的时候变成 B(违反无关备选项的独立性), 要么实际上还是由少数人来做决定(违反非独裁), 这些事情实际上一件件几乎都在美国发生过, 所以这条定理在将来的新政治科学中, 必作为一条公里写在书的第一页.

其实英美采用两党制, 故意压制第三党, 也是有这个诀窍在里面. 但是现实情况如此复杂, 很多社会选择并不是简单的两个选项就能解决的, 真这么干, 实际效率将低到无法解决任何复杂一点的博弈问题.

我想西方直選制的問題之多、矛盾之深、被批判歷史之久遠,只要定下心來理性地觀察閲讀思考,就是極爲明顯的。我自己也在博客從多角度討論過,現在只想提醒大家,西方宣傳口徑所謂的“民主是普世價值”,不止是絕對的顛倒是非,它還隱含著另一個更深刻的謬誤假設,亦即人類社會可以並且應該追求一勞永逸的完美體制。然而事實上,這樣的體制是不存在的:自私是人類的天性,以私害公、損人利己的行爲才是普世現象,既然它有無限多的來源、無限多的形式、無限多的管道,那麽只有聯合所有在乎公益的人,不懈、無止境地奮鬥,才有可能維持一個健康、穩定的社會;體制只是這個無限奮鬥裏的一個臺階。
2021-04-18 08:44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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