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10-04 06:22:00
美国向全球搜刮了五万亿美元,相当于每个美国人拿到了五十万台币的横财,为什么要到六年之后的2014年九月,失业率才降到6%以下(详见http://www.chinatimes.com/realtimenews/20141004001136-260410)呢?原因很简单,这些銭既非真正入了联邦政府之手,也没有落到一般老百姓的口袋里,而是大部分被金融界,尤其是对衝基金,消化掉了。其实在量化寛松开始之前,当时的联邦储备银行主席柏南克(Ben Bernanke)就已经预见了这个问题,还曾经公开地说要不是用直升机撒銭给普通百姓很不切实际,其实他寜可那様做。柏南克是学者从政,不像现今的一般美国官僚是大企业和银行的代言人,所以经济一好转就被踢下台了。昨天传出他申请房贷被拒的消息,令人唏嘘。那些在2008年把美国经济搞垮的银行总裁们,个个都拿了两三亿美元退休金才下台。柏南克的同僚们,大多退休后成了高盛的董事或高管,年入两三千万美元。这些人哪须要申请房贷?
Adair Turner,Baron Turner of Ecchinswell(英国男爵)是英国金融监管会(Financial Services Authority)的主席。他估计只有15%的金融交易对实体经济有帮助;其他85%都被金融界放进自己的腰包。当然他这话一说,英国国会就在2013年把金融监管会撤销了。
所以昨天的另一消息:欧元区将于本月中开始量化寛松(详见如这篇中时的报导: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1003000090-260203),就特别耐人寻味。美国的量化寛松到本月底结束,当然美欧如果同时刮羊毛会让羊儿们受不了,但是美国不能再刮了也罢,为什么会如此好心让欧元区来接手呢?原因就是我上面提及的,真正的获利人是银行和对衝基金,这些国际金主并不是民族企业,而是同一小撮在纽约和欧洲都有豪宅的富豪。美国出面来刮銭也好,欧元区出面来刮銭也好,他们一様地赚;如果欧元区不接手量化寛松,他们必须退清(Unwind)他们的Carry Trade,这不但没銭赚,是会有损失的。当然欧元区的民族企业也能在量化寛松里分到一小杯羹(即大约15%),而美国愿意让他们占这个便宜,是因为欧元区的经济已经太衰弱了,美国的最大利益在于保持一个不强不弱的欧洲,不强所以美国可以控制他,不弱所以可以当美国的马前卒,这点我在前文《美国的欧洲代理人板块重整》已经解释过了。
Carmen Segarra,前NY FED(美聯儲紐約分行)的调查员,因拒绝对高盛放水而被开除。她把在高盛的会议偷偷录下音来。会里FED的调查员们卑躬屈膝,乞求高盛的主管原谅他们针对一个弊案问问题。这是因为不但高盛的人控制了国会和财政部,而且这些政府职员干了五六年之后,大多希望成为高盛的雇员,领取高薪。
我在前文《从乌克兰看今日美俄的政略与战略》曾提到,美国的霸权已经不是为国家安全而服务,而是少数腐败势力寻求自身利益的载具,这股腐败势力就是那些国际金主。进过股市的读者应该很熟悉所谓的国际热銭涌入涌出台湾,在这个过程中大刮羊毛。之所以彭淮南必须一年到头伤脑筋,减轻这些热銭对台湾真正的实业经济所造成的伤害,就是因为有美国霸权为它们开路:你若是不让国际金主们的热銭自由出入,任意做多做空,就是自由民主的敌人。台湾算是美国对付中共的重要棋子,美国希望保持台湾不强不弱、不统不独的状态;可是国际金主一旦搜刮起来,并没有节制。台湾之没有被完全弄垮,是歷代中央银行和其他政府部门的技术官僚小心掌舵的成果,别的国家就不一定如此幸运。
在1990年代初期,冷战刚刚结束,美国意气风发,不但自认天下无敌,还宣传自己的制度是人类的最高成就,全世界的様版,“歷史的终点”(“The End of History”,美国政治学者Francis Fukuyama在1989年因此论文而一炮而红,后来在1992年出书)。开发中国家普遍接受所谓的华盛顿共识(Washington Consensus),也就是要对美国资本完全开放,任由国际金主掠夺经济利益。东欧诸国刚从苏联的霸权下解放出来,最是好骗,他们听任美国银行和公司低价买下国有產业。可是国际金主对苦干实干这种赚得慢、风険又大的实业发展没有兴趣;把雇员遣散、剩下的资產转手卖掉,赚得又多又快。于是在1990年代越听美国的建议,对国际资本越开放的,死得就越惨,经济萎缩得越快;而当时最听话,下场也最惨的莫过于俄国和匈牙利。俄国直到2003年,匈牙利在2010年之后,才学乖了,寧可让美国媒体漫骂,也要对若干企业重新进行国有化。有趣的是,俄国主政的普丁和匈牙利的总理Viktor Orban,都是先当过好几年美国的忠狗,后来才完全了解美国人的邪恶,决心改採独立的经济政策。其后,即使在美国金融和媒体的打撃杯葛下,他们的国家仍然走上了復兴的道路,两人都成为极受国人拥护的政治领袖。
Fukuyama(福山)的成名作,封面上的简介写着:“这是人类政治理论演化的终点,西方自由民主政府普及到全世界,将是人类最后的政府型态”;在2003年之前,全世界,除中共以外,都把它当成不言自明的真理;一直到现在,这个已经在实践上完全破產的命题,仍然是全球民主斗士的共同最高信仰。
那时的东南亜各国,也都採行对外开放政策,不过在保护民族企业上,要比东欧国家小心多了,美国资本并不能在他们的国内自由买卖其工业资產。于是国际金主们就採用了美元金融霸权的另一种打撃手段,也就是向这些国家的企业做美元贷款。美元做为国际储备货币,流通性很高,利率往往低于小国的货币,一旦这些国家对美国银行开放进出口贷款的生意,需要贷款的工商业自然就选择利率低得多的美元。美国银行在这些客户能还銭的时候,赚的利息是稍高于在美国本土的;但是真正的大利润,是当这些客户借得太凶,还不出来的时候。如果他们生意好,始终按时还銭,美国资本也有办法让他们倒帐。1997年,许多东南亜国家的美元债务的总额超过了外匯存底,于是对衝基金和他们背后的银行财主们开始打撃这些国家的货币。具体的手段是由对衝基金利用改革开放期间所引进的金融衍生產品(Financial Derivatives)以极大的杠杆(Leverage)来做空这些货币,原本提供美元贷款的银行则拒絶结转(Roll Over)那些债务;前后夹撃之下,几个礼拜内,好几个货币贬了超过50%,泰国首先崩溃,随后其他国家如骨牌一般地倒下。
有些读者也许会问,为什么这些国家不宣布破產呢?很不幸的是,国际间没有破產法这様的法律,一个付不出銭来的债务国,理论上有他自己的主权可以自行决定如何处理善后,实际上则因为美国拥有金融霸权,如果你不让他满意,他可以把你一脚踢出国际金融体系,此后连进出口都有麻烦了。这并不是危言耸听,阿根廷在今年稍早就因为试图做破產式的债务重整,虽然絶大多数的债主同意了,但是一个美国的对衝基金在美国法庭告赢了阿根廷政府,美国法官由此命令阿根廷取消债务重整,必须付清全部的本金再加高额的利息。阿根廷当然不愿意,结果是失去了一切欧美金融服务,其在欧美的国家资產也被没收。但是2014年不是20世纪了,美国银行不和阿根廷做生意,他可以向中国银行借銭,这是后话。
在1997年,中国的经济还属于第三流的,完全不能与美国的霸权相抗衡。世界上只有像北韩这様极少数几个国家敢冒美国的大不韪,于是泰国、印尼、南韩等等都乖乖地遵循美国定的规则,向IMF求救。没想到IMF慢条斯理,一拖竟拖了六个月,直到这些国家的紧急救急手段都用完了,必须在当天拿到銭否则就会违约而被踢出国际金融和贸易网络,IMF才翻出底牌,也就是必须对美国资本完全开放,所有的民族產业都得让美国人自由买卖。最后所有的这些国家都被迫就范。那些当时因为本国货币贬值而周转不零的实业,也都被贱价买下,不到两年,他们的股价回归正常,美国人坐享了几十倍的暴利。就这様靠着在东欧、东南亚和拉丁美洲的巧取豪夺,美国在1990年代享受了年平均高达3%以上的GDP成长,但是也为后来的资產泡沫埋下了祸因。
韩国人在2010年的反G20示威,顺便纪念被IMF迫害的周年。台湾人被日本殖民50年,被美国玩弄利用65年,还争先恐后地去抱他们的大腿。我每次看到韩国人的骨气,都会自惭形秽。也正因为韩国人有骨气,在1997年被打倒在地之后,韩国经济快速復兴,以人定胜天的精神,完成工业升级的奇蹟。不过南韩只有五千万人口,对美国霸权不构成任何威胁,再加上其在外交和军事上完全依赖美国,所以美国在1997年后,对他的确也高抬贵手,没有再进行打压。
我想在这里提醒大家,美国对IMF的资本贡献只占全部的1/6,其他的5/6正是由泰国、印尼、南韩这类的普通国家出的,也就是在美国的金融霸权下,一般国家必须出銭帮助美国压榨自己。所以现在中共创立了金砖银行和亜洲投资银行,并不是要师法美国的霸权伎俩,而只是要让像阿根廷那様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国家有一个替代的出路。其实中共等到今年才敢打扰美国的霸权买卖,本来是希望和平崛起,不要与美国对抗。但是任何有实力有替代可能的其他国家都为国际金主所不容,美国的Pivot,正是为了打倒中共这个可能挡他财路的新兴国家,而台湾是他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待续】